第22章 琥珀

“怎么天气不好会丰收?”颜舞觉得奇怪,低声问庄严。

“这东西我可一窍不通。”庄严摊摊手,抬抬下巴指了指旁边那两位,“你问他们去。”

“葡萄这东西很奇怪,土壤不好,天气恶劣,反而能够结出丰富的果实来。要是土地肥沃,气候适宜,却很难收获好的果子。”白夜说着拍拍那位大叔的肩膀,大叔便离开了。

这句话让颜舞觉得恍惚,仿佛得了一句特别受用的人生格言。她想起自己在那间阴暗餐厅里,一个人忙到午夜,瞧见的那句心灵鸡汤:“人的一生是由比命运更强大的力量决定的”。换而言之,如果想要成长,就别妄想“轻而易举”。苦涩的努力后,才会收获更加美丽的人生。

她若有所思地唔了唔,难得老板有这样的耐心,狠狠地舒了一口气环视那蓝天白云下茂密舒展的葡萄架又问:“葡萄酒真的是人用脚踩出来的吗?”

她仍记得当时看基诺里维斯的电影《云上的日子》,于是跟那个有个性的帅哥基努李维斯一样爱上了那片葡萄园。记忆最深的镜头就是大家一起光着脚丫采葡萄,导致以后的日子里,每每面对葡萄酒总有种复杂的感情。

庄严毫不留情地大笑出声。

大约是她的话实在是有够白痴,白夜居然也轻快地笑出声:“现在的庄园基本都是机械化生产,不需要这种人工的手段。”他说到这里顿住侧过身子指了指不远处的高地说,“那里是生产车间,车间的前面有一个很大的平台,采摘好的葡萄由拖拉机运送到那里,铺展到平台上,再通过中间的孔洞输送了下面的车间内部进行酿造处理,最后酿好的酒用准备好的橡木桶储存。不同的橡木桶储存出的红酒味道也会有细微的差别。”

颜舞本来还很认真地听白夜讲话,可能因为情绪比较放松,他的语速比平时慢,声音也更加温暖,像是被葡萄园的阳光加温。片刻后她便在这样的音调中走神,如果她第一次见到白夜不是在巴黎那个冷冰冰的老宅而是在这样的情境下,恐怕对白夜的印象又会有所改变。

所谓“翩翩公子玉琳琅,钢锋柔骨韵绕梁”,大约可以形容此时的白夜。

“真想试试酒啊!”庄严大喊着搓搓手。

“啊!”颜舞这才想到,“丽萨让我来叫你们吃饭。”

“这么重大的事你也能忘?”庄严故作鄙视地看她。

习惯了他的夸张,颜舞也不介意,只得连连说“sorry”。

中午吃饭,他们选择在露天的地方开火,颜舞此时才看清楚,就在那个高耸的碎石堆起的壁炉之后,还有一个巨大的凉棚,凉棚底下放着长条的桌子和板凳,供人们就餐使用。他们一行三人在外面坐定,丽萨开始不断端来各色的食物,以此来充分证明自己是个合格、熟练、独一无二的庄园大管家,干干的面包片浇上橄榄油,还有美味的海鲜,配上香醇的葡萄酒,让人食欲大增。颜舞从不喝酒,但是看到丽莎手中的拿着的那瓶也有些跃跃欲试。

“这种酒很特别,是我们酒庄的绝对私藏。”丽莎把金黄的液体注入阳光下璀璨透明的水晶杯,这种黄怎么形容呢?让人想起秋天的夕阳,落叶铺满林荫大道的地上,形成纯天然的软软的地毯,有种静寂的美感。

颜舞将手中的酒杯摇了摇,看着那金黄色的液体附着在水晶杯的杯壁上接着又下落回归至本体,很奇妙的感觉,只单单闻一下已经觉得馥郁芳香。

“来吧,尝尝看。”丽萨用鼓励的眼

神看着她,声音之中饱含期待。

在座的只有她没有尝过这种酒,将水晶杯靠近嘴唇,她很谨慎地抿了一小口,颜舞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的眸光。

“怎样?”丽萨兴奋地问,所有人的眼光也集中在她的脸上。

颜舞的脸色红了红:“我不懂酒,不过这种酒的很香很甜,味道有点水果,但不只是葡萄,还有车厘子的馥郁,香甜细滑的感觉,像……嗯……像是上好的丝绸!”

颜舞搜肠刮肚,找出所有能想到的形容词,然而还是觉得不足以形容这种酒的美味。

“一定很贵吧!”她说完盯着那酒杯叹息,除了电视广告上的张裕葡萄干红,她只听过一种红酒叫“拉菲”的葡萄酒,言情小说中最常见,价格高得令人咋舌,但具体拉菲是什么,好不好喝,她也不甚了了。

丽萨笑,伸出中指摇了摇:“你猜错了,好的东西不一定很贵哦。”

“不贵?那是多少钱?”颜舞忍不住追问。

“一瓶仅售25欧元。”这一刻的丽萨好像那些电视购物频道的主持人。其潜台词:买到就是赚到,买到就是赚到,赶快拿起你手中的电话,前来订购吧。

“哗,买到即是赚到。”颜舞弯起眉眼,十分配合的又喝了一口,“我见识浅薄,只听过拉菲。也仅仅是,知道而已。”

“拉菲酒庄的产品固然不错,不过红酒也好似女人,各花入各眼,不一定大家都爱那一个。”庄严吃着面包在一旁插口。

丽萨笑起来:“他就是这样,说着说着酒也能扯到女人上。你可真是死性不改。”

“说起来这酒的名字也好听,你猜猜叫什么?”庄严停下手上的动作,问颜舞。

“这题目好难。”丽萨说着也看向她。

连一旁一直默默品酒的白夜居然停了下来,同样等待她的答案,神情专注。

“总得给点提示吧。”颜舞知他故意活跃气氛,也摩拳擦掌颇有兴致。

庄严摩挲着下巴想了想开口说:“那个名字是一种物品,嗯,也是金黄色的,就像这种酒。”

“啊,说了跟没说一样。”颜舞有点失望,手指摩挲着水晶杯光滑的表面认真地思索了几分钟道,“不过,如果是我给它起名字的话,就叫‘琥珀’,因为它的颜色,不过这种黄色像是秋天,有人说,唯有秋才真正体现了四季之美,我想也唯有琥珀,凝聚了千年的时光,可以带来最浓郁的芳香。”

“厉害!”丽萨肯定地拍拍手,对她竖起大拇指,又冲着白夜扬了扬眉。

庄严的下巴都要掉了下来。

颜舞奇道:“我猜对了?”

“我说白夜,这位……还真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啊。”庄严不看她反而看向身边的白夜。

颜舞噤声,白夜微不可见地抬了抬眉毛。

“这个名字,可还是夜亲自取的呢。”丽萨笑意盈盈对颜舞解释,眼含暧昧。

“是啊。”庄严单手托腮,用一种懒洋洋的声调拖着长音调侃,“你们两个啊,有时还真是有种古怪的默契呢。”

忽然感觉到一个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不知怎的,颜舞竟然控制着自己不要抬头去看,心里升起了一股小而莫名的恐慌。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心里的那种感觉变了又变,最终失去了掌控。

好在白夜清咳了一下,淡淡地发令:“吃饭。”

于是这个话题,被大家很隐晦地提起,又假装被忘记。